秦皇岛，这座被长城环抱的城市，不仅因“天下第一关”山海关闻名，更因一群人的执着让这里的长城带着温度。自2003年首创长城保护员制度以来，从镰刀开路的坚守，到无人机巡护的接力，再到复原古砖技艺的创新，三位长城保护员用不同的方式，在京津冀的群山间续写着保护长城的故事。
坚守：40多年步行10万公里
天蒙蒙亮，秦皇岛市海港区驻操营镇城子峪村村民张鹤珊手持镰刀开始了巡护长城之路。
皮肤黝黑、头发花白，这个花甲老人走起山路来却健步如飞。每天巡护6公里、查看23座敌楼，最快也要4个小时才能完成。巡护长城早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每天都得巡一遍，不去看看心里就不踏实”。
张鹤珊守护长城已有40多年，所守护的这段明长城共有23座敌楼，由明朝著名将领戚继光主持修建，目前依然保持着古建筑的独特魅力和原始风貌。
“没有镰刀开路，容易被树杈、杂草划伤。树枝能当拐杖使，坑坑洼洼的地方用得着。别看树枝不值个钱，比起登山杖也不差劲，皮实。”张鹤珊说，拿一把镰刀，或者是一根不粗不细的树枝，是他巡视长城的标配。
“这段墙砖是2015年暴雨冲垮的，那座烽火台2018年发现过险情。”张鹤珊如数家珍的守护经历，源自日复一日用镰刀清障、笔记本记录的传统巡护方式。
展开剩余81%长城保护员工作内容重复且枯燥，但张鹤珊却乐此不疲。清除杂草、清理垃圾、劝阻游人私刻乱划、赶跑偷砖贼、讲解长城知识……这些是张鹤珊给自己定下的“职责”。在巡视长城这些年，张鹤珊遇到过碗口粗的大蛇，他壮着胆子举起树枝挑走；遇到过马蜂窝，眼睛被蜇后肿成一条缝。他还从乡亲们口中搜集长城民间故事。碰上年纪稍大一点的乡亲，他就拉着对方聊起来，晚上回家后，就把听到的故事记下来。
张鹤珊是2003年全国首批18名长城保护员中的一员，这些年累计徒步巡护10万余公里，穿坏的400余双胶鞋见证着他从青丝到白发的坚守。对张鹤珊来说，长城不只是冰冷的城墙和城楼，“我从小就听长城的故事长大，守护长城，不仅要守住一砖一瓦，更要守好背后的文化。”
张鹤珊。本报记者 邓伟摄
接力：巡护长城有了“智慧眼”
在秦皇岛市山海关区三道关长城脚下，长城保护员张鹏叫住了正要爬野长城的“驴友”。张鹏操控着无人机，向他们展示着航拍画面，“你看，这段长城下面是悬空的，你们走上去会很危险。”很快，让原本跃跃欲试的“驴友”知难而退。
“当初就是喜欢爬长城，没想过能跟长城保护挂钩。”张鹏是山海关长城保护志愿服务队的队长，谈起长城保护，他打开了话匣子，“高中时，我通过报纸知道了长城保护员张鹤珊，当时我就想成为像他那样的长城保护员。”2014年，张鹏开始自愿参加长城保护公益活动。2017年通过选拔，他成为山海关长城保护志愿服务队的队长。经过几年专业的长城知识学习与长城保护实践工作历练，他已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长城保护员。
“相比于‘踏破铁鞋’巡查看护的上一辈，我更愿意把自己看成是‘2.0版’长城保护员。”张鹏对记者说，与普通的长城保护员相比，志愿服务队队员更具“科技范儿”。他们不仅能延续前辈的情怀继续丈量长城，还能“科技武装”起来，结合大数据、无人机、专业应用软件等工具，更好地保护和展示长城。
张鹏负责巡护山海关区的17公里山地长城。这些山地长城地势险要，巡护起来非常困难。而其中的三道关长城，是山海关长城中最险要的一段。这段长城坍塌损毁严重，徒步巡查十分艰难，巡查记录也少。在这里，张鹏的无人机刚好有了用武之地，巡查效率大大提升。
“使用无人机，可以360度全方位、立体化地拍摄长城全貌及局部的影像资料，辅助巡查。”张鹏说，部分长城区段修建在悬崖峭壁上，年代久远、风雨剥蚀，造成自然坍塌，无法徒步抵达，“无人机则可完成对险要点位长城本体的监测。”
“当我们遇到突发情况时，可以随时向上级报告。”张鹏说，之前有一次发现有人在非法盗挖长城文物，自己一边向上级报告情况，一边运用定位软件呼叫其他保护员前来增援，只用了几分钟就将嫌疑人当场控制住。
张鹏说，长城保护员是一份兼职工作，“有补助，但不多”，但他已然沉浸其中。在张鹏看来，长城不是一道冷冰冰的墙，而是一本厚重的“百科全书”。想要学会和长城“对话”，就要不断让自己接近长城，增加认识长城的深度，进而让更多人了解长城，激发大家保护长城的热情。
张鹏。本报记者 邓伟摄
发现：在保护中找到“筑城密码”
在秦皇岛市区往北约29千米的海港区板厂峪村，研学的孩子们围着一位高大的老者惊叹不已：取土、练泥、制坯、入窑……老者手中的黄土渐渐有了长城砖的模样。这位便是板厂峪村长城保护员许国华。
板厂峪长城有15公里左右，名气不如山海关，但50多座敌台星罗棋布，一些建筑形式规整，保存尚好，堪称长城修筑形式的样板。
20多年前，许国华成为长城保护员，他带领8名村民捡拾长城砖，竭尽全力对损毁的长城进行修补和保护，“在巡查长城和开发保护的过程中，我越来越发现这里是一座巨大的长城宝库。”
村里相传，周围长城用砖都是在板厂峪烧制的，但村里村外早已没有古砖窑的踪迹。许国华搜集史料，发动村民挖地找砖窑，终于发现了长城砖窑遗址。
板厂峪附近累计发现明长城砖窑217座，还有多座灰窑、瓦窑、铁窑、采石场和军火库、城堡等遗址，砖窑距离长城约500米。如此规模仍可想象到，400多年前这里是一个鼎盛时屯兵1.5万人、能大规模生产长城建筑材料的军事重区。
修筑长城是一项艰巨的工程，烧制出长城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烧制长城砖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步骤都很重要。就拿选土来说，要选用好的黄土，还要选择适宜烧制长城砖的地方。烧制期间，要有专人时刻关注砖窑内的温度，窑内温度过高，砖就烧变形了；窑内温度过低，会影响砖的结实度……
如今，长城砖已成为板厂峪村最重要的文化符号，每年都有大量游客慕名而来。在长城研学基地，参观者可以和孩子们一起做砖、装窑、摆窑、垒长城……在守护长城的日子里，在反复研究烧制长城砖的过程中，在长城保护与长城文化传播的道路上，许国华越走越坚定。他说要通过烧制长城砖，讲好长城故事，传承好长城砖的烧制技艺，让长城精神薪火相传。
许国华。受访者供图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
记者：李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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